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所以,哪怕丧期结束要筹划出仕,又正好都在会稽,谢尚原本也没想过要去拜访王允之,和他如故人般叙旧。意外重逢时,还是王允之先认出他。
一方面是王允之确实比他更警觉,更关注外界,另一方面是曾经笼罩在他身上的阴翳都如同被阳光驱散,显出他清白无染的本源,甚至因为阳光的照耀而格外显示出一种熠熠的辉光,与谢尚对他的最后记忆不太相同,谢尚第一眼其实没敢确认是他。
怀着满心疑问,终于,在御亭的营寨外,谢尚见到了那位王家的幺女,王允之的妹妹。
不需要任何介绍,只从王允之身边那骤然明亮起来的气氛便能知道,对面白衣乘马的那道身影一定是她。
应该是看到了王允之,她用左膝轻磕马腹,抖了一下缰绳,连翩秀拔的身影不多时便到了两人面前,也让谢尚看见了她的近容。
正如阿姊真石所说,她的五官还没有完全长开,但已经有了倾动世人的雏形,成年以后必定和后汉的和熹皇后邓绥一样姿颜姝丽,绝异众人。
谢尚下意识错了错视线,呼吸平静后才重新移目看她,依然觉得容光逼人,美丽难言。
这其中或许不唯独她自身的容貌风致,还有高门贵女的身份为她蒙上的光环,但既然一切已经在她身上融合为一,宛若天成,再去分辨原由就意义不大了。
谢尚心中很自然地浮现了中朝嵇康的诗:
良马既闲,丽服有晖。左揽繁弱,右接忘归。风驰电逝,蹑景追飞。凌厉中原,顾盻生姿。
她是能给人那样美好想象的人。
可惜这是个只能拥有短暂美丽的时代。
未及多言,便是府中生变,从建康得到她兄长王晏之遇难的悲讯。
他没有再见过她,只听说她跟随作为军中主将的父亲王舒身边照顾侍奉,行必亲随,药必亲尝,每日衣不解带,目不交睫,仅仅几日就消瘦得厉害。
她本是明朗爱笑之人,兵府里的属官嘴上不说,内心都颇爱她神气扬扬、谈笑风生的样子,底层的校尉士卒们更是明着追捧爱戴,每逢她笑,也像被她的乐观明朗感染般心情变好,士气上扬。然而自从建康来信之后,她就藏起了自己的感情,再也没有一日展露过笑容。
虽然以晋人士林的审美观点而论,更推崇喜愠不见于色的表现,称为雅量,但一直爱笑之人忽然不笑,只会让看到的人觉得心痛。